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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恨,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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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恨,愛

熟悉的腳步聲在街道上響起時他便有所察覺,直到它的主人走到門前,高見青不等對方敲門便已經提前開了門。

九方廿像是沒有預想到這個場面,原本準備敲門的手就這麽停在了半空裏。

兩個人都默契的沒有打招呼,高見青彎腰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客用拖鞋放在門口,自己便往客廳裏走去:“最近在打包行李,家裏很亂,你穿拖鞋吧。”

九方廿的視線掠過客廳裏一摞打包好的箱子,沒有多說什麽便彎腰換鞋。

高見青坐在一堆箱子裏整理著沙發上的衣服分門別類的分裝,心裏卻遠比不上面上鎮靜。九方廿來見他其實是預料之內的事情,他知道對方很敏銳,幾乎在高見青自己都還沒有明白心意的第一面便隱約看出了他對範禾易的感情。

在這之前,他們見過很多次面,但從未單獨相處過,現在陰差陽錯有了見面的機會,讓高見青心裏莫名升起了一種女婿見岳父的錯覺。

“你……”

“我……”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九方廿伸手示意高見青先說,他也沒有推脫:“老皮怎麽會突然失蹤的?應該沒有危險吧?”

“說不準。”九方廿留心觀察著高見青整理衣服的動作,“她應該沒事,那只吸血鬼躲躲藏藏這麽久,現在又帶上她不會毫無痕跡的。”

“我們能幫上什麽忙嗎?”高見青望向九方廿。

他搖了搖頭,其實現在九方廿也掐不準會發生什麽,但因為自己的身份,他只能裝作並不擔憂。

“禾易最近身體還好吧?”沈默了幾秒,九方廿選了一個無足輕重的話題作為開端,“他肺上不好,天氣一冷總是容易咳嗽。”

高見青疊好手裏的羊毛衫放進一只快要滿員的箱子,扯開膠帶封箱,在僵硬刺耳的“刺啦”聲中回覆:“他今年沒有生病,可能是沒怎麽出門工作過的原因。”

“那就好。”九方廿點頭,又接著問,“那你呢?最近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高見青起身起了一半,因為九方廿的話動作一頓,但他很快繼續搬起箱子放到到打包好的箱子上,拿起茶幾上的水筆標上冬衣:“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是從我們去蘇城那段時間開始吸血的吧,那之後對血的欲望可以很好的控制住嗎?”九方廿的問話像把利刃,毫不留情的直刺過來,“坦白說,我最近對血的渴望常常出現,這在過去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連我都已經受到影響,你不會很輕松自在吧?”

高見青合上筆蓋,回過身,目光沈靜:“我沒有,只要想著以後要和禾易一起生活,所有的欲望我都能克制。”

“你現在當然可以這麽說,”九方廿身體後仰靠在沙發的靠背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他死之前拿回了自己的心臟,借此切斷我們這些被直接轉化的吸血鬼之間的聯系,但母體死掉之後我們對血的欲望只會不斷攀升。如果是在你們離開之後發生流血事件,禾易還能替你處理嗎?”

九方廿這番話說的倒確實切中了高見青的命門,他現在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唯一在意且要負責的人只有範禾易一個。

但他沒有預料之中的慌張,這段時間的生活已經把他變成了一個相當冷靜勇敢的角色。高見青沈下氣,定定的望著九方廿:“您現在是不是在後悔。”

“後悔殺了該隱。”

九方廿臉上短暫浮現出一絲迷惑,但又迅速被他壓制下去,用笑容掩蓋起來:“你不必說這種話來激我,我只是做了應該由我做的事情,沒有什麽可後悔的……”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會把你的話奉為經典。”高見青撿起不知什麽時候掉到地上的橘子放回茶幾,自己順勢在九方廿對面坐下,“或許你想要禾易生活的幸福輕松一些,但你連自己的心的不敢看透,不敢承認,要我怎麽接受你對我提出的建議呢?”

九方廿沈默了下去,他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只是沈默著,像落葉墜入了湖底。

高見青也不急著說些什麽,只是安靜的看著他,在沈默中剝離出那張臉下和範禾易相似的部分,又再次將他們分離開來。

九方廿和範禾易是有本質上的不同的,即便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這些不同也不會消失——

九方廿從小便是在血獵中成長起來的,當他變成吸血鬼之後帶來的內心崩壞可想而知,即便憑借著前二十年人生累積下來的意志重新回到了隊伍,還是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本就不多的邊緣職業中的邊緣人物,所以他既堅強沈默又片面呆板。

然而範禾易不同,他在人類社會和普通人一起長大,真正意義上在普通人中培養出了獨立的人格,比起九方廿的態度,他更忠於自己的心。

兩人的相似和不同都已經是被選擇過的結果。

“我……”高見青的走神很快被九方廿打斷,他像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下定決心開口,茶幾上映照出來的表情努力又痛苦,半晌他才接著開口,“你知道嗎?最開始我決定把你放在禾易身邊是因為你是例外,如果當時有選擇的餘地,我絕對不會這麽做。和該隱糾纏的這百年來我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我們之間永遠是恨大於愛。”

“你和禾易也是,隨著該隱死亡時間的延長,你的自制力只會越來越差,直到某一天,到禾易滿足不了你的那一天,你會害死他的。”九方廿這話說的相當恐怖,但又誠實,他不過是把十幾二十幾年之後的事情說了出來而已,“高見青,留給我們選擇的餘地並不多,現在對他們來說最好的結果是我們完全變成吸血鬼生活。”

“否則我和該隱的今天,就會是你和禾易的明天……”

“我們不會。”高見青立馬否認,手上卻不受控制的捏著膠帶的連接處撕開,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口中又重覆了一遍,“我們不會的。”

“或許你很愛禾易,但你只能離開他,再愛也是。”九方廿那張一直以來慈悲和善的面孔在高見青眼裏猛然變成了陰森的玉面閻羅,最後一句話變成了一把利刃,“除非你想要他死。”

高見青啞了火,曾經他因為九方廿將範禾易帶進這個行業,讓他痛苦了很多年為由頭順理成章的恨過對方,但現在他也要變成那些打著“我愛你”的名號做出令人討厭的事情的家夥了。

九方廿沒有期待他回答,只是在死寂的沈默中坐著,直到膠帶的聲音消失,高見青的聲音響起:“我會做的,為了我自己,為了禾易,我會做的。”

世界上有沒有可以永遠幸福平安的方法呢?

範禾易走的很快,視線不斷搜尋試圖從街道上找到些不尋常的地方,手機在外套口袋裏時不時震動——是其他血獵負責的線路搜尋之後的結果匯報。

如果今天找不到老皮的話,她會怎麽樣呢?會死掉嗎?在某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範禾易搖了搖頭試圖從腦子裏甩出這些不好的想法,他是願意相信老皮平安無事的,在搜救中不能率先預設死亡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道不知何處反射出來的光撞上他的眼睛,範禾易下意識閉眼擡手擋過,等著視線適應後看向光源處。

那是條只有一人寬的小巷子,光源正是巷口停著的那輛摩托車反光鏡。

那輛車對範禾易來說並不陌生,是老皮把他當作銀行貸款買下來的;在津城的任務期間他也開過很多次;小年夜那晚,老皮應當也是開著這輛車去了酒館,又在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然而現在這輛車就停在這裏,距離酒館不過兩條街的距離。

這不是單純的銷贓,這是挑釁,對預判中可能前來追捕他的人的挑釁,

手機又響過,範禾易掏出手機調到聊天頁面確定過消息,轉身往來時的路上快步走去,不出所料,其他人在酒館附近沒有收獲,大家還在不斷擴大搜查區域,範禾易心裏隱約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對方是一個自大的人,一定希望能呆在看得見對手的位置,如果不是為了酒館裏的九方廿,那就是為了他——那個家夥在他家附近。

他腳上步子加快,甚至跑了起來,手上撥通了老孔的電話:“孔叔,我的裝備都在酒館,應該已經被九方收起來了,您帶上來我家附近碰面。”

“你找到小皮的線索了?”老孔的聲音透過一層電波還帶著激動。

“我現在只是猜測,那個家夥是抱著惹怒我們的想法來的,絕對不會藏得太遠,我家附近條件充足供他藏身的地方不多,我們只要摸排過去就好。”範禾易跑的很快卻並不氣喘,他為著這突然出現的轉機激動。

在紅路燈前停下時他的視線短暫被面前開過的巴士吸引,車廂側面貼著附近某某大商城即將開幕的廣告,靈光一現,禾易對著手機聽筒對面的老孔共享消息,“我家附近那個原本說要開商城的爛尾樓,先去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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